藏青鸦

正在

短篇|温九|螃蟹在剥我的壳

孙胜完×朴秀荣
 ooc×现实向

上次千fo深夜的动态下评论里命题的:单恋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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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秀荣要好好吃饭,这两天你说肚子不太舒服。”彼时孙胜完站在她旁边晃了晃手里的大袋子,那里窸窣作响——十几只青壳蟹正挤在一处挥舞长钳,“我去学了怎么做蟹汤。”

“真的?”

朴秀荣喜欢吃花蟹汤,熟透的白色蟹肉搭配蟹黄,加上豆腐和葱花,整只蟹放进锅里熬煮,可以得到一锅热气腾腾的甜鲜蟹汤,她配着米饭可以一个人吃掉大半锅。

朴秀荣不太信,凑过去打开袋子点了点袋里的螃蟹,按住的那只螃蟹口器里吐出白色细沫,她觉得不太忍心,只碰了碰就抽出手。

“真的。”孙胜完合好袋子提醒她,“别被螃蟹咬了。”

“我这么聪明,怎么会?”朴秀荣跟在孙胜完身后走进厨房,看孙胜完把缚住腹壳的螃蟹放在水池里。

那些螃蟹从冰块里苏醒,躺在水槽里翻不了身。

“再等一会儿,你去做自己的事。”孙胜完把毛衣袖口卷起来,“我做好了就来叫你。”

“不要。”朴秀荣贴过去从后面用力抱住孙胜完,“我看你做。”

“朴秀荣你怎么这么肉麻。”途径的裴珠泫从冰箱里取出冰水,“这么大了还要撒娇。”

孙胜完也顺势挣脱转身笑着对裴珠泫说,“欧尼,你管管她。”

“管不了。”裴珠泫很干脆,头也不回地走了。

孙胜完不太好意思地跟朴秀荣解释:“你不用有负担,虽然螃蟹是特地买来的,但是我喜欢料理,做饭可以减压放松。”

言罢孙胜完又补充:“再说这些又不是为你一个人做的。”

朴秀荣松开孙胜完,翘起嘴抱着手臂站在料理台旁边,“我不会偷学你怎么做的,我就看看,看看不行呀?”

孙胜完无奈地服软,“当然可以。”

言罢继续在柜子里翻小刷子预备洗蟹壳,想起什么一样指着旁边餐厅的椅子补充,“你坐在那里陪我。”

“好。”朴秀荣又用力抱了孙胜完一下,随即松手,乖巧地待在孙胜完指定的位置。

孙胜完有些不可思议地问:“朴秀荣怎么这么安静?”

“要我闹起来吗?”朴秀荣撑着自己的脑袋微笑着回答,“我胃疼不想动。”

“当我没说过。”

朴秀荣一脸严肃,似乎真的在学习烹饪方法,她认真地观摩孙胜完井井有条但慢吞吞的的动作,眼睛都不眨地静静瞧着这位厨师的背影。

在朴秀荣没见过孙胜完以前,她是不相信世界上还有这种人存在的。

她那时不大了解孙胜完,只觉得这个人虽然有几处闪光点,却总是唯唯诺诺站在一边碎碎念,不讨她喜欢。

进公司以后,她就明白,有的路是要一个人走下去的。其他人都与自己无关,唯一要考虑的只有明天和未来。

那个时候她压力很大,加上身边都是年长的姐姐,她和她们找不到共同语言,就越来越不太爱说话。

孙胜完在她后面进公司,朴秀荣没有把年纪长于自己的孙胜完当后辈,她本来就不喜欢那种囿于比较练习时间长短,而互相客气互相疏远的关系。

因为练习时间不长,她们的课程安排也类似,许多节课都连着一起上。

哪怕不想认识,也在日常碰面里渐渐认识了。

朴秀荣有时候会觉得孙胜完其实是个伪装得体的双面人,一边和所有人打好关系,一边又胆战心惊地和自己拼命。

她不喜欢对这样一个潜藏内心真实想法的人一无所知。

突破口来自一次争吵,压抑许久后朴秀荣决定实话实说,那时候,孙胜完自责地跟她解释自己并没有恶意,可怜巴巴地站在她旁边。

她突然觉得自己其实真的不了解这样的人,她不该脑补太多,也许真是自己错怪了她。

朴秀荣口硬心软,而且心软得快。

在见到这个人委屈自责的一面之后,她也一下子彻底想开,掏心掏肺地把积郁很久的难过伤心向孙胜完倾诉了一遍,流了许多泪。

她和孙胜完关系的起点不是前后辈,也不是长姐与妹妹,她们一开始接近起就是朋友。

那种关系很好,磊落光明的朋友。

朋友之间的关系再怎么亲密也很平常,世界上关系好的人海了去了,但朴秀荣常常觉得,孙胜完其实不太懂关系密切怎么界定。

她猜想是因为孙胜完从热情似火的西洋世界回来,所以才会过分小心体贴地照顾身边的人,总是老老实实地待在被照顾的人身旁。

朴秀荣是土生土长的韩国首尔人,没多少侨胞朋友,她也没法求证自己的猜想。

此刻孙胜完坐在她身边,旁边放一个大包,朴秀荣因此发笑:“欧尼,背这么大包的人据说都没安全感。”

“谁说的?”

“网上的星座占卜推送指南。”

“……”孙胜完分辩,“所以你的东西下次再放到我包里,我就直接扔到汉江里去。”

“你有那么大力气?”朴秀荣凑过去伏在孙胜完肩膀上,两只手环成圈。

“怎么,要试试?”孙胜完把包移到一旁给这个拥抱让位置。

“不用。”朴秀荣赶紧否认,“扔不动多没面子。”

“朴秀荣——”

“我错了。”朴秀荣笑着认怂,语气里毫无反思之心,她岔开话题,“所以你就为了帮人背东西?”

“顺便而已。”孙胜完冲她拉开背包,“里面有很多空地方,你要我帮忙带东西的话,也可以放到这里,当然啦,如果东西太多,我还有一个大一点——。”

“知道了知道了。”朴秀荣把头放在孙胜完肩膀上晃来晃去,下巴也在怀里人的肩线上戳来戳去。

孙胜完抖抖自己的肩膀,“这样很痒,朴秀荣。”

朴秀荣闻言倒是加重了力气,更认真地摇摇晃晃。

孙胜完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声说:“这样下巴会磨平的。”

“欧尼!”朴秀荣大声站直身子。

“没关系,我们秀荣没有下巴也特别好看。”孙胜完趁机站远,脱离了朴秀荣的攻击范围。

不远处的一个助理急冲冲的没有站稳,撞到了门框,他手里一大把舞台设计文件散落一地,孙胜完看了一眼,自然而然地走过去帮忙。

金艺琳站在朴秀荣一侧,她们一同看着正在整理文件的孙胜完。

“胜完欧尼为什么对每个人都这样?”金艺琳问。

“她喜欢吧。”朴秀荣也说不出理由。

“胜完欧尼这样不好,多累啊。”金艺琳很中肯,“容易会让人误会。”

“误会?”

“嗯,那种乱七八糟的误会。”金艺琳点点头,没做多的解释。

朴秀荣在心里否认,她自觉比其他人更了解孙胜完。这位好好小姐只是体贴,但在分寸稍有逾越又会飞速退回。

她知道这是孙胜完潜在的冷漠之处——只会主动施舍付出,不会被动回应接受,这有什么好误会的。

“不过和欧尼谈恋爱肯定特别好。”金艺琳笑着逗趣,“我就想被照顾,只要不唠叨就行。”

“小孩子谈什么恋爱。”朴秀荣敲敲金艺琳的脑袋,提拿着自己年长几岁的分寸假装严肃起来。

节目录完,要离开录制棚回宿舍,朴秀荣最后一个坐上车。在一边的车座里,孙胜完靠着黑色车窗戴着耳机在闭眼听歌。

车里其他三个人从上车起就已经昏昏欲睡,车里很闷,就连司机也打了一个哈欠。

朴秀荣歪了歪头,靠在孙胜完肩膀上。

孙胜完有所察觉,睁开眼看了看突然接近的人,她放低声音问:“困了?”

“有点。”朴秀荣闭着眼睛,车座椅的扶手硌着她的小腹,这个姿势非常不舒服。

“那睡吧。”孙胜完坐直,把朴秀荣的脑袋架在了自己车座和自己肩膀之间。

“好。”

朴秀荣又开始趁机打趣:“虽然我比欧尼高,靠着也不舒服,但是欧尼的肩膀还是很安稳的,可以打个及格分。”

“如果把前半句去掉,我还可以原谅你。”孙胜完老老实实地让出肩膀,但是嘴上丝毫不让步。

“那就不原谅吧。”朴秀荣表情悠闲愉悦,她清楚孙胜完的脾气。

她闭眼没多久就沉睡失神,再睁开眼醒来,车辆已经到了离宿舍不远的街区。

孙胜完在那样不平的姿势里也睡得昏沉,连朴秀荣回身她也只是稍微动了动,仰着头继续靠在椅背上瞌睡。

朴秀荣撑着头歪头看她,睡着的家伙的姿势不算优雅——面庞朝上仰长鼻息。

她也还没睡醒,直到意识清晰前都还保持着偏头的姿势望着孙胜完,朴秀荣的表情也逐渐柔和起来。

有人说过:远处的山峰不会为我私有,近处的侧影却可为我剪边收藏。

她伸手拨开孙胜完凌乱的额发,孙胜完的好梦没有被她打扰,依然恬然自足别扭地睡着,朴秀荣就又继续看了这人好长一会儿。

到宿舍下面她们才一个个醒来,没精打采地下车上楼,几个人说要轮流洗澡睡觉,可好半天才出来一个眯眼惺忪的动身去浴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洗完。

醒得快的孙胜完说要收尾,朴秀荣也说她要在后面洗,于是两人都被排在了后面,

孙胜完这样不难理解,但一向火急火燎的朴秀荣也选择压轴着实让人惊讶。她自己倒是满不在乎,还没等其他人询问,回去不久就跑到孙胜完房间里。

“我们去看演唱会吧。”朴秀荣抱着抱枕坐在孙胜完的床上撒娇,她在这里待了好一会儿了,“胜完欧尼。”

“谁的演唱会?”孙胜完回头问。

“不管谁的。”朴秀荣扯直那只松鼠抱枕的耳朵,“就是出去放松一下。”

“怎么想到找我?”孙胜完漫不经心地收拾着架子下面一排没拆封的乐队专辑,“椰梨米呢?她应该想去玩吧。”

“是去演唱会,又不是去夜店。”

“你们还去过夜店?”孙胜完挑眉盯着她,一脸为姐姐的正经持重。

“没有。”朴秀荣摇摇头,“我是打个比方,她喜欢更热闹的场合,和欧尼们不一样。”

“还嫌我们年纪大。”孙胜完抽出一张黑色纪念唱片,“小心我告诉涩琪和珠泫欧尼。”

“啊呀。”朴秀荣放下玩偶,“到底去不去嘛。”

“去。”孙胜完举起白旗。

“太好了。”她站起来手舞足蹈,“我还知道一家不错的饭店,我们看完演唱会可以去吃夜宵,好不好?”

“好。”孙胜完笑着摇摇头,她还没反应过来,朴秀荣却打起精神来如同一阵风一样离开。

朴秀荣是个行动派,想办法拿了两张演唱会门票后就开始预定那家日式料理。

那里的厨师听说她们是谁之后还说很喜欢她们,要送一块新鲜牛肉,朴秀荣很高兴,在电话里大声笑着拜托:“多多益善,麻烦厨师先生了。”

她兴奋地把这件事告诉孙胜完,孙胜完捧着手机也瞪大眼睛,朴秀荣故意撩起耳边的头发,一边眨眼一边压低声音:“这就是我的魅力所在啊。”

“是是是。”孙胜完敷衍地瘪嘴赞同,“原来不是威胁了人家啊。”

“说什么呢!”朴秀荣箍住孙胜完的肩膀,让怀里的人双臂无法动弹,也没法举起手反抗,她力气见长,和几年前完全不一样。

“朴秀荣——”孙胜完抿了抿嘴,“我学过自卫技术,我现在往后撞你会流鼻血的。”

“不会。”

“真的,会很痛哦。”

“我是说,你不会撞的。”朴秀荣看起来信心满满,“毕竟我还要带你去吃好吃的日料。”

“好吃的?”金艺琳从自己的屏幕前抬起头来。

朴秀荣没有松开孙胜完,转过来及时切断:“就我和孙胜完两个人。”

“小气。”金艺琳抱着自己的平板,“我去找涩琪欧尼。”说完就站起身朝房间另一端的两个姐姐那里去了。

“秀荣——”孙胜完尝试开口。

朴秀荣摇摇头,“我就订了两个位置!”

“我想问你为什么敢直接喊我的名字?”孙胜完抓住了上一段话的重点,“我可是你姐。”

“这家店很有名,牛肉也很好吃。”朴秀荣松开手,像是没听见一样坐在一边拿出了手机。

孙胜完也就当没开过口,抱着奶茶叹自己的威严尽失。

演唱会是在两天后,当然,料理时间也是,订在深夜十点。名店离演唱会举办场地不远,等演唱会结束她们还可以在附近走一走,人太多也可以找个不错的咖啡店。

总之,朴秀荣的计划非常完美,她甚至想好了如果不去咖啡店她就带孙胜完去附近喝风评很好的奶茶,时间也来得及。

计划前一天,孙胜完被经纪人叫去在第二天帮忙,具体情况复杂,由于通告安排不合理,姜涩琪除了那天有一个日程外,还有许多单人采访和杂志拍摄。

时间紧凑,公司临时决定把表演的单人舞台换成多人舞台,最佳人选,就是之前和姜涩琪有几首合作曲的孙胜完。

孙胜完自己的采访已经结束,她的日程里那一天本来是要好好休息,到了下午再陪朴秀荣一起看演唱会,然后吃日料。

可是这件事情紧急,加上节目不是自家公司主导,其他公司不会再多做协调更改,孙胜完考虑之后就说了同意,然后她即刻被经纪人带到了节目现场。

忙前忙后,临时确认花费时间又花费精力,在连轴转完以后已经是深夜节目的庆功宴。

在姜涩琪问她原本今天要做什么的时候她才想起来——朴秀荣说要和她一起吃饭。

她暗叹一声糟糕,包里的手机显示朴秀荣打了十几个电话,短信却不多,有两条都在问孙胜完人在哪儿。

最后一条是说她知道孙胜完在哪儿了,她要自己一个人去享受夜宵了。

这条以后,再没有未接来电记录了。

孙胜完很抱歉,拿着包准备走,打电话过去却无人接听,朴秀荣回了短信:厨师先生很严格,我一会儿出去了给你回电话。

这是很蹩脚的借口,也只有孙胜完会信。

孙胜完回复:知道了,回去了跟你说,我今天太忙了,唉,你早点回去。

孙胜完不太放心,但是饭桌上都是各种前辈和制作人,这也是艺人的社会生活,和普天下的上班族一样免不得要端着酒杯小酌两口,她走也走不得。

她以前不爱这样的场合,今天有姜涩琪一起倒是放松了许多,两个人作为小辈被添了许多烧酒。

好在经纪人也很给力,不多时就说公司还有事情,在一众目光里带着自己两个艺人回去了。

孙胜完有些微醺,她酒量不错,旁边的姜涩琪已然不清醒,上了车就立马失去平衡歪靠在她肩上。

她最后是把姜涩琪扶上楼的,送到房间卸了妆擦了脸脱了鞋才关灯离开,她想起朴秀荣。

孙胜完敲朴秀荣的门,立马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已经穿好睡衣,满脸疲惫,头发遮住半张面孔。

“胜完欧尼?”朴秀荣像是才将将醒来,“你回来了?”

“嗯,秀荣啊今天——”

“欧尼今天是不是忘了要我一起吃饭。”朴秀荣声音委屈,“我等了你好久。”

“对不——”

“哈哈。”朴秀荣又截断她,“我骗你的。”,她叉着手一脸笑意,“我刚好遇到一个朋友,和她一起看了演唱会,不过,牛肉是我一个人吃的。”

“啊,这样啊。”孙胜完还是一脸歉意,“要不我们明天一起吃饭吧。”

“明天有通告,我今天吃了很多,厨师先生很帅,看我吃了那么多又多送了一块牛肉。”朴秀荣有些得意的样子,按了按自己的胃,“不是之前那块哦。”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比你们早。”朴秀荣打了个哈欠,“所以要睡了。”

“哦,那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孙胜完更加不好意思,“那秀荣晚安。”

“欧尼不是说要给我做好吃的么。”

“明天有通告,可能会来不及——”

“嗯,也对。”朴秀荣点头,“那胜完欧尼晚安好梦。”

“好好休息,晚安。”

个人行程原来越密集,她们几个人聚少离多,孙胜完说要补偿那次爽约也无限推迟。

朴秀荣没什么反应,看起来也被密密麻麻的行程压得熄火,觉得无所谓了,她也没再主动提出要去干什么。

之后不久,朴秀荣有了一个固定节目,每周都有一天要去录制,起早摸黑。

起初孙胜完说要为她应援,说要给参加节目的人都做一份便当,朴秀荣起初表示同意。在知道有许许多多前辈后,碍于前辈们辈分极高还有数量极多,思来想去,她拒绝了这个麻烦的办法。

“那送咖啡?”孙胜完提议。

“你不来了?”朴秀荣关注点全然跑偏。

经纪人在一边笑出声,在朴秀荣的注视里吞吞吐吐地解释自己笑的原因:“怎么这么大了,还要撒娇要胜完陪你一起。”

“我没撒娇。”

“我错了。”经纪人急忙认错。

“我和咖啡一起去。”孙胜完及时打岔。

“我要浓美式。”朴秀荣伸了个懒腰。

“好,你要告诉我有多少人。”孙胜完取出手机预备记在便笺里,“我看看要买多少杯冰美式还有摩卡之类的。”

“不要冰美式。”朴秀荣下意识纠正。

“嗯?”孙胜完很意外,“你确定?”

“我养生。”朴秀荣扬了扬眉毛,一脸不可置否。

“行。”孙胜完点头答应。

朴秀荣郑重其事地坐直,“那约好了啊。”            

“约好了。”孙胜完一边记录一边答应。

时间过得飞快,又忙碌了好些天,她们一直在准备自己的演唱会,也没有空,等好不容易闲了下来,孙胜完宣布自己要在厨房待上一天做好吃的。

孙胜完说:吃得好了,才会有幸福感去做好其他事情。

她秉承自己的话,买来了许多新汤锅和新厨具,连之前宿舍里用了好几年的老锅也被她换成了昂贵的新式炖锅。

朴秀荣坐在餐厅桌子上玩手机,一边瞄着在灶台前面忙碌的孙胜完。

“胜完欧尼是怕你不好好吃饭,特地给你做的。”金艺琳坐在旁边附耳低声同她交流。

朴秀荣睁大眼睛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她也附耳过去:“是吗?”

“这你都看不出来。”金艺琳觉得不可思议,“经纪人说你最近一直都没怎么吃饭,胜完欧尼才去买了食谱还买了好多菜。”

“是这样啊,那你羡不羡慕。”朴秀荣一反常态,极冷静地看了孙胜完一眼。

“不羡慕,味道肯定一般。”金艺琳抓起桌上的那包薯片,“我以为你知道才坐在这里看胜完欧尼做饭的。”

金艺琳把包装朝自己摆正看薯片口味,孙胜完买了她常买的味道,她站起来,准备带着口粮回自己房间,临走前留下一句:“倒是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朴秀荣笑地很开,嘴角幅度饱满,细长的眉毛挑高,满眼明朗的笑意。

孙胜完察觉到自己的观众少了一人,抽空回头问她:“椰梨米呢?不吃了么。”

朴秀荣还是那个欢喜的表情,“她懒得等,我们一会儿再喊她。”

“嗯。”孙胜完回神转头,“一起吃才热闹,我特意做了好多。”

“是啊。”朴秀荣伸长胳膊趴在冰凉的桌面上,她拉伸着自己的上半身,石桌抵住她痉挛抽痛的胃。

据说这叫神经性胃痛。

朴秀荣又觉得此前见过的医生喜欢无中生有瞎胡扯——她尚且年轻,未涉足过刻骨的爱恨,怎么可能因为所谓情绪而一步步引发肠胃罢工。

她胃痛应该是因为别的,例如她之前就没有睡好,好几天也没好好吃早餐,原因很多。

“但我们早上吃了那么大一锅粥,我都不是很饿,你们能吃得下去么?”孙胜完一边搅拌汤锅,一边提醒朴秀荣关于她习惯性饥饿的设想全然毫无依据,“不然就像是一整天都在吃饭,吃了又吃的那种。”

朴秀荣坐直,握住手机用手机一角绕着小腹用力打圈,她说:“我饿了,你做的那些我一个人也吃得下。”

“你真是——”孙胜完有些无语,她冲洗了一遍自己才切了葱姜的刀,“我知道了,马上就好。”

说完她就专注于手头的料理,没再开口说话,也许是托少言成事的道理,料理很是成功,色香味都达标,朴秀荣真的一个人吃完了半锅,锅里连汤都没有留下。

“怎么这么捧场。”孙胜完取出了一张面巾纸擦嘴,注意到朴秀荣还在用勺子不停盛汤,她就想笑笑她。

“我就是饿了。”朴秀荣放下勺子,理直气壮地点评,“做的勉强算好。”

“哦。”孙胜完对这个语气见怪不怪,先一步站起来收拾碗筷结束用餐。

朴秀荣就自己坐在那儿,真的一个人把大半个锅清了个干净。

她吃得慢,孙胜完收拾好厨房了她还在吃。孙胜完没法走人,整理完了就坐在朴秀荣旁边看她吃,两个人都没说话。

节目拍摄顺利,棚里的主持人很快就打了板。

一众各界的嘉宾全都站起来同彼此告别,围成一圈的摄影师和制作人门也各自站起来,拿着机器和手稿边讨论边散开了,这是拍摄现场常见的场景——他们短暂聚拢在镁光灯下,等光熄灭再奔向下一个灯光。

虽然出道了好几年,可在形形色色的人里,朴秀荣的辈分也不算高。她跟几个前辈打了招呼,又跟其他几个交好的后辈说了一会儿话,才晚一步回到了待机室。

房间里几个工作人员还在收拾带来的各种物事,都是认识的人,她点头打了招呼,直奔化妆台坐下。

妆容很深,特别是眼妆,不同与往常,层层涂抹了很多颜色,不是她自己画的。朴秀荣坐在镜子前面看着而镜子里的人意气风发,脸色却有些苍白,显得十分疲惫。

妆桌上有许多外带咖啡,随意地放在平摊的大包装袋上。地上的纸箱里也马了两层没什么人动的纸杯,她忙得忘了时间,回来时杯里咖啡已经冷了大半。

朴秀荣喝了一口离手边最近的那杯,美式放久了变成了常温。味道有些奇怪,她喝了一小口,害怕胃部发痛就停止饮用。

她抓起手机拨号打给送来咖啡的人,甫一接通她就柔声开口:“欧尼。”

“秀荣啊,怎么了,录制顺利么?还有咖啡应援送过去了哦,你有没有看到?”

“嗯,顺利。”朴秀荣脱掉了黑色的高跟鞋,把酸痛的脚放上来蜷靠着椅背,“但是很累。”

她的脚指甲上涂抹着酒红色的指甲油,朴秀荣抱着自己的双腿,低头看着那抹触目惊心的红色。

她猜孙胜完会哄着回她一句:那怎么办呢,要我来接你么?

孙胜完是很慷慨的人,怎么会不舍得在这样的时刻给她一点关心。

但她失策,孙胜完温柔地问了“那怎么办呢”之后,就抱歉地说:“但我现在有事,没法去找你。”

她有些不好意思,语速飞快地补充,“你回去了好好休息,厨房里还有一锅蟹汤,应该还是热的,味道不错,你可以尝尝。”

“知道了。”朴秀荣露出笑容,伸手拿起一片卸妆棉晕开自己浓郁的眼妆,“那谢谢。”

车开到宿舍楼下时,外面的天已经暗了,朴秀荣拿起自己的外套跟手包从车里下来,跟司机道了再见后一个人上楼。

宿舍里没开灯,也没有声响,她猜想可能她们各自有事或者各自有约。

把包和外套扔到沙发上,借着暗淡的一点天光,朴秀荣径直走进厨房,按亮了房间里的灯。

厨房还残留一丝食物的香味,包裹在冰冷的空气里显得有些腻人。

她没急着打开暖气,绕到料理台前面看着熄灭的炉子上盖着盖子的那锅温汤。

盖子上的水汽很重,她拿起来没等水珠汇聚就放到了一旁,锅里的材料丰富,花蟹汤里还加入了各种蔬菜。

朴秀荣拿起勺子舀了半勺汤,一口喝完,那股冷掉的油腥味翻涌上来,其实是有些想吐的,她从冰箱里拿出半瓶冰水一饮而尽才压下那股味道。

她想自己应该把汤好好热一热的,怪她自己此时毫无作用地心急。

她靠着料理台给汤的主人打去了电话,很长一段时间后电话才被接起,孙胜完那边的声音十分吵闹。

“欧尼。”那口冰水的温度正从她的胃绵延到舌根,“在干嘛?”

“临时有工作,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可能还要再过一会儿,你到宿舍了么?”孙胜完一如既往地啰嗦了许多。

却没提起之前说要去看她,应该是忙忘了。

“到了。”朴秀荣转过去用勺子拨弄锅里的蟹腿,她试图转动开关打开炉子的火,那个开关有些老化,打了很久也没点燃,“汤很好喝,谢谢欧尼花时间给我熬了这么大一锅——”

话还没说完,孙胜完打断了她,“没事,是给珠泫欧尼做的,预备之后我们分一分。她今天有事,我出来跟她一块儿在这边吃饭,汤也没人喝的,你觉得好喝就好。”

“哒”的一声,开关在她手里转过了头,炉子上依然冰冷漆黑没有火光,朴秀荣决定放弃,她把开关拨回原样。

“记得热一热啊。”

连会发生什么都有所预料,你看这个人,多温柔周到。

朴秀荣知道,其实无论对方是谁都没两样,孙胜完会为了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理由而把她搁置到一旁。

但是她没有理由责怪,也没有资格难过,因为孙胜完对她——用经纪人的话来说,就是当亲妹妹一样——关心有余,十分体贴。

“还有啊,你今天那么累,一定要早点休息,不要熬夜——”孙胜完依然在电话那头嘱咐着无关紧要的话。

“知道了。”朴秀荣给锅盖上盖子,在突如其来的沉默里先一步挂断电话。

她跑到卫生间把堵在食道里的东西吐了出来,干呕了好一会儿,站起来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怪她没听进去那句话,孙胜完说的是对的——这些又不是为她一个人做的。

不该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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