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青鸦

正在

短篇|温涩|未名熊

现实向×ooc×be

孙胜完×姜涩琪

第一人称

存货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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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小熊被放在床背中间,稳固地坐在极窄的一道缝隙上。

得到它的时候我把它摆放在桌子中间,摆在我的玻璃笔缸旁边,后来桌子上摆了杯子摆了五线谱摆了白纸和无数琐碎的东西以后,它就坐不下了,我随手把它安排在我的床脊上。

小熊是一只深棕色的毛绒玩偶,诞生于奥地利那家随手礼店铺的底层架子里,被层层的明信片和数不清被刻意做旧的铜铃铛掩埋,我把它拨弄出来时,还弄翻了最底下那个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架子,最后一室狼藉,姜涩琪站在我旁边弯腰陪我一起道歉。


坐在台灯下面看五线谱,我试图理解前一次我划了线的东西意义何在,那个下滑符号被我用红笔圈住,我盯着它好像它能被我的目光弹出响。

窗帘被我捂住,外面实在太亮了,那枚月亮就像白炽灯一样照亮街道,也透过窗帘的缝隙疯了一样塞光进来。

抽屉深处还有几包远方朋友寄来的咖啡豆,才拉开时我就被猛烈的气味袭击,最后从铁盒子里一颗一颗拾起。

我关好了灯打算去磨咖啡。

外面没开空调,自然也没有灯,迎接我的,只有明明不大却越来越空的房子。


咖啡机被艺琳放在右边橱柜的最高处,她觉得自己处置得当,实际上非常不方便,小朋友金艺琳依然固执地把黑色的机器规整到够不到的原处。

姜涩琪呢,穿着阔腿的裤子靠在水池前面,仰着头看金艺琳垫着脚还要继续移动脚尖。

她转头和我对视,眼神里和我打暗语,意指金艺琳怎么傻成这样。

她从白色水池边卸下力气,笔挺挺站直,眉毛弯沉,含笑问我:“胜完你什么时候搬出去啊?”

“不知道。”那时的我像是被人上了发条,径直端着我的咖啡杯退回餐桌,“也许很快。”


姜涩琪知会说她要搬出宿舍时,所有人都没觉得意外。我们一起生活,依着同一条时间线生活的日子已经过去了许久。

三三两两的,住在父母身边或者住在自己安排的房子里,按理都该有了抉择。

她说要搬走其实也很容易,原本放在宿舍的衣服被分几次取走,不知不觉被她移放在要入住的去处,等我发觉,原本过道里那个简易衣柜已经空了下来,里面琳琅满目她穿了许多年的衣服,都将被放进袋子里放进车厢后面,再放进她崭新的衣柜里。

那个新衣柜的照片她向我展示过,配色古典,设计简单,是她惯爱的风格。

姜涩琪通知我她马上就要离开的时候,正蹲在客厅过道拆原本那个不能算衣柜的衣柜,她把黄色的木棍折进长长的袋子里,抬头说:“原来觉得还能用,但怕你觉得占地方。”

“嗯。”我回答她。

她坐在那里细心地把接口的塑料圈一个一个转下来,以前我们怕它不够牢固,用钳子狠狠咬了几圈,她拆下来却不怎么费力,大概是因为真的过去了很多年,紧绷的小圈不知不觉失去了弹性,一拧就会掉下来。

我突然有点替她委屈,原来姜涩琪也喜欢崭新的漂亮的宽敞的衣柜或者房间,最后因为种种原因,蜗居在这个拥挤的小房间那么久。

最后要拆的,是那张1.5m的单人床。

以前换宿舍时我们一起去逛了家具店,她对那些需要自己费力费心的东西格外感兴趣,走了十几家店,她胸有成竹的敲定了那张需要自己动手拼制的单人木床。

她是一个很浪漫的人,偶尔天马行空,没有任何边际可言。

宿舍的墙壁才被粉刷过,里面的软装也应我们的要求换了一些,可是房子里一股难闻的新漆味,哪怕公司再三保证没有问题,我依然在开宿舍门时闻到了涂料或者什么粘合剂的味道。

合力把那个黑色大布袋里的零件拆出来,姜涩琪坐在小凳子上发愁,我把小窗打开了一点,她咬着手指研究卖家赠送的几份说明书,愁眉苦脸地翻,懊恼地把零件摆成说明书上平铺的位置,螺丝钉在左下角,床板在最上面。她费力搬来搬去,做完一切抬着头说:“胜完呐帮帮我。”


姜涩琪,

是一个很出色的人,

一个讨人喜欢,专注认真,一丝不苟的人。

她惯会做梦,也很会实现那些吃力不怎么讨好的梦。

我们去奥地利单独旅行时我就发现了这一点。

她愿意花一整天时间等太阳落山,等暮色苟合,等所有路灯点燃,凑她心里绝佳的电影画面。

她披着毛毯跟节目组争取时间,说无论如何也要看到夜景,我站在旁边的栏杆边发呆,她结束了走过来告诉我,说可以再等等。

姜涩琪说等待都是闷声不响的,只有结果好看,等待的过程才好看。


咖啡机大慨是很久没用,我把咖啡豆洗净放进金属杯里,合上盖子启动以后,机器轰隆隆发出巨响,像是她所喜欢的老电影里的蒸汽火车,“哐当哐当”地驶进暮色森林,驶进我没法陪姜涩琪做的梦里。


杯子拖出来很烫,还需要单独过滤,这样老式且花样繁多的东西自然是姜涩琪的手笔,被她买来当摆件然后被艺琳拯救,以做原本的用途。

她束手无策的东西也有很多,比如被艺琳拖着走出房间然后逛上小半个首尔,比如用小十字拧开每一块实木床板的螺丝钉。

最后她都选择了放弃,例如应对后者,她一身黑衣站在裸露的单人床床板面前,插着腰说:“算了,搬不走了。”

她说话时我的注意力集中于一块光斑上,光经由姜涩琪小房间狭小的窗户投影到床柱上,一只圆形甲壳虫沾在窗户玻璃表面。光斑自下而上,我跟着它的路径打量姜涩琪即将遗弃的旧木床,在她说东西太多时不甚用心地点头。


有化学物质的味道,从地板源源不断上窜,姜涩琪也许没注意到。

那股冲人的味道好像以前熬夜拼那张床时萦绕在整个鼻腔里的气味,木床被她袒露出来,兴许那些味道也因为我们未足期就搬动东西而裹藏在某些角落。


那天很冷,首尔已经入冬,新房子的供暖设备还需要联系物业才能使用,我们抱着木床材料偷偷溜进新住处时,还没到合同上白纸黑字标定的日期。

夜里降温迅速,她的风衣外套冰冰凉凉的,我的开衫也是,哪怕扣上最上面的扣子,冷气也会从四面八方灌。

她坐在她没完工的木床上,我坐在从客厅搬来的小椅子上,我们之前一直在拧螺丝拼木头,拧热了出了半身汗以后,体表反而降下温来。

姜涩琪很专注,眼神直直锁定她的目标,休息的时候漫不经心问我要回去么。她眼睛很亮,一本正经地放着光,边握着说明书边关心我,可爱地像是要去掏蜂蜜的熊宝宝。

动手前我们在新住处楼下买了一些零食,那段时间夜里我不怎么吃东西,接近活动期,我很担心任何细节出纰漏,包括体重在一公斤内浮动,最后妥协去买零食是怕她中途饿了或者无聊了。

最后她也没吃什么,看着我的眼色,应该是在照顾我的心情。于是那袋点心被我们带进新房,第二天就被我们丢进外面的垃圾桶。

我们是在那里睡的,没有让司机大叔来接,也没通知其他任何人。他们会以为姜涩琪回到她在首尔的家,也会以为我好好待在我的安乐窝里,没人找我们。

夜里太冷了,姜涩琪去箱子里找我们提前带到新宿舍的东西,可是除了一些清洁工具,唯一可用作保暖的,只有一张地毯,来自老宿舍里我们俩共用的房间,被放置在我们的床铺中间,宽度恰好是我们床铺间的距离。

灰色的地毯还很干净,我们平时很少踏足那里,地毯周遭像是战争里的缓冲区,不属于我们任何一方又属于我们任何一方,以保证我们互不打扰。

地毯很难折叠,它很好地维持了铺开的状态。姜涩琪把长毛地毯放在我们铺好的床板上,她试着坐在上面,又换了一个躺的姿势,最后张开双臂,跟我说睡吧。

我们喝了酒,楼下超市的消毒用品此前销售一空,我们只买到一瓶,我自做聪明地加了一瓶伏特加,最后也没用上。忘了是谁提议的喝一口酒吧,也许是我,告诉我们喝了酒可以加速血液循环,酒精分子渗透进身体,也许会暖和一点。

她喝了小半瓶,脸红起来像蜜桃,然后她躺进放在床上的地毯上,笑得睁不开眼睛。

姜涩琪搂住我的后腰,一只手臂压在我侧腰上,拥抱并不紧密,她的手掌悬空,我们还有很远一段距离。

“姜涩琪你喝醉了么?”我也打不起精神,她的头和身体是热源,透过衬衣我的感官正在密切估量我和姜涩琪之间的距离远近,

“没有。”她说话时把头凑近我的后腰,一股热气在我的衬衣上晕散。

“为什么要抱我。”我笑着问她,我没有动。

喝过伏特加的姜涩琪天底下第一可爱,她同样小声回我:“我怕你。”

“我又不是什么怪物。”

她呢笑一声:“我好怕你。”

然后她一把抱紧了我。

没有关灯,冷到我都觉得手脚发凉,也没有人起身去关那盏小灯,我们沉沉睡在那张被用作中立地的地毯上——那条此前我们做室友时好好守护把持的边境线。


我打开了自己房间的灯,那盏靠近门口的灯,离床远,远到为那只小熊公仔投出巨大的阴影,映在我身后画纸一样白的墙壁上。

我过去捏了捏这位奥地利朋友的鼻子,它没有什么反应。

之前节目组在奥地利的安排出了一些差错,我们住的那件房间窗户破损,统筹安排复杂,姜涩琪主动跟他们说没关系,我们就将错就错,在可以吹进雨的房间住着。

天晴时好看,天阴时陌生城市却不留情面,夜里两点入睡,三点就轰隆轰隆扯起闪电。

姜涩琪从她的床上起身,在我身边躺下,然后扯了一点被子盖上。

我们以前很少这样,处于一室最需要维持的其实是距离感,我不擅长怎样维持距离,她令人意外地也不擅长。

我们可以当朋友,当最好最亲密的朋友,但是过界以后,再很难把握分寸。

一起搬到宿舍以后,我开始常常找个由头去她那边,或者找个由头躺在她的单人木床上,甚至朴秀荣都会讶异:“你们怎么还在坚持当室友?”

姜涩琪敲门时只文静地敲三下,她踩着拖鞋,穿着棉质睡衣,一身干净温暖的气息钻进我的被子里,我也会这样,礼貌地敲门拜访。然后她躺在我身边,或者我躺在她身边。

床很小,我们的距离被理所当然地拉近,直到我们拥抱好,直到我们互相道过晚安以后睡着。


床头的小熊原本每天清晨都会掉落在地上或者我床上某个角落,后来不知道哪一天,它稳稳坐在床脊中央,再没动过。

五线谱又被我摊开,我按着太阳穴坚持看了几分钟,然后放弃。

“你们还有联系么?”朴秀荣给我发消息时措辞小心,生怕关于姜涩琪的消息刺痛我,她们一定也很疑惑,承诺要当一生好友的两个人怎么寡淡到再也不见。

“有啊。”我关掉台灯坐进黑暗里,“当然。”

睡前我把玩具熊放得更稳一些,我抬头看它,它身上的长绒柔软温暖,玩具熊用它慈悲和蔼的塑料眼睛缓缓注视我。

我蒙上了被子。


逃避,是一种合理的趋利避害的方式。


就像是姜涩琪问我或者我问她“我们是好朋友吧”时,我们互相交换眼神,目光交错个几百回合,还会相互打趣,相互揶揄,然后坚定地告诉对方“是的”。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原野广阔,星星陷入夜的湍流,很像姜涩琪一惯喜欢的梵高的画。

梦里姜涩琪躺在我身边,我们都平躺在草地上,她的头靠近了一点,我们靠在一起,像是这十几年来,一切发生过的没发生的都被原谅。

我的身体里热气起伏流淌,我伸手打算抱一抱她,就是碰一碰也好,抬手却发现自己的手变成了一只棕色无力的绵软毛绒手掌,我开口也说不出话,看风拂乱她的发丝。


置物柜里的玻璃反射出我的面容,我变成了一个玩偶,坐进被姜涩琪遗忘的那个口袋,坐在我们偷偷拥抱过的小房间里,坐在我们一起拼好的木头床上,我被姜涩琪抱进怀里塞进行李箱,我被放进架子深处,抽象画明信片挡住我的视线。我看见姜涩琪站在我身后,踩在我的影子上,我们若即若离。

就像是那天从身后抱住我的脊背一样,她笑得好惨,说她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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